Category Archives: 以tag分类的文章

这些文章已经有tag,没有category。

墨西哥湾油外泄事故是怎么回事?

我这下怎么跟石油开采这回事干上了?

石油大会战誓师大会

石油大会战誓师大会:1960年4月29日,大庆石油会战万人誓师大会在萨尔图广场(现大庆23中)召开。大会由张文彬主持,石油工业部部长余秋里做动员报告,副部长康世恩发布第一战役战斗令。会上,“铁人”王进喜被评为油田会战第一个劳动模范。(供图/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 图片来源:新浪财经

一直说自己是学高分子的,应该就要知道石油是怎么回事。说实在我确实知道点,尤其是由于研究课题的深入大量接触聚合物溶液、胶体界面和流变学之后,逃不开驱油和三次采油等应用的信息。记得某届高分子表征全国学术会议在我校举行,会上有个女听众,好像是来自石油大学的,借院士讲座提问时间抢到mic,向座无虚席的会场激昂地呼吁大家关心、关注“我们石油战线”,虽然行为属于作秀,但本人语气非常真诚,感觉是那种干一行爱一行很有事业心的人,所以我至今记忆犹新,同时也第一次知道,原来高聚物除了是石油化工的产品,原来还“反哺”石油开采。

石油勘探和开采工程,本身就是属于那种让我心潮澎湃、浮想连翩的国家行为:国家所有制,“三面红旗”,大面积的建筑工地,工程师人才队伍,工人生活社区,那种工人阶级要专政整个大自然的沙文主义,愚公移山精神,石油会战,铁人精神……我承认我有很浓厚的红色情结。我懂钢琴和手风琴,而我更喜欢手风琴。有一首歌叫什么《石油工人xxx》(好像是就是“之歌”吧),最原始的版本就是手风琴伴奏的。我读小学的时候(长征小学)学校广播天天不播这首歌就是播“红星闪闪,放光芒……”。唱歌的是男低音,歌词经典:

锦绣河山美如画
祖国建设跨骏马
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
头戴铝盔走天涯
头顶天山鹅毛雪
面对戈壁大风沙
嘉陵江边迎朝阳
昆仑山下送晚霞
天不怕 地不怕
风雪雷电任随它
我为祖国献石油
哪里有石油哪里就是我的家
红旗飘飘映彩霞
英雄扬鞭催战马
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
头戴铝盔走天涯
莽莽草原立井架
云雾深处把井打
地下原油见青天
祖国盛开石油花
天不怕 地不怕
放眼世界雄心大
我为祖国献石油
石油滚滚流我的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很惭愧,我对石油工业的技术性了解只停留在碎片式,我了解的部分(一点点石油化学)跟我所心驰的部分(石油开采)也不相重合。

这次墨西哥湾的漏油事件是史上最大的生态灾害,很可能永久性地改变一个地域的生态状况,不是开玩笑的。同时发现国内媒体反应滞后,以为这事情有点写头,因此前两天向《新知客》请缨供稿。但是初步了解了事件之后发现,我对石油开采,尤其是涉及近海工程的海洋石油开采了解太少,基本上是在学习。而且国外媒体的报道已经事无巨细cover完毕了,我如果给《新知客》供稿,基本上就等于在翻译外国文献。我一向鄙视这种低级的行为(包括译言那堆人)——难道我看不懂英语要你来译么?看译言的东西等于侮辱我的智商。我一向认为,英语已经有的资料,别问我——自己去看!反过来如果轮到我来传达信息,我也不屑于从英语资料中找点什么转换成中文的“独家”这种低级行为。我本来希望基于我本人的专业基础,能够道出一些高于哪怕是最聪明的旁观者所能了解到的行内的程度的信息来,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利用人的IQ。因为人人IQ都高,你的价值不在于你比别人聪明多少,而在于你的职业,你的生存环境和阅历的个人性、独家性。想要“独家”,就“独家”在此。如果人人都最大程度地利用自己的IQ,就能在最少的时间里把事情推进到最前沿的程度,任何发展都会因此加速;放在有IQ不用,做那种看译文的懒事,很可耻,跟听信谣言的不明真相群众无异。现在的事实是,对于石油开采这方面,我的专业水平没办法做到上述要求,所以我就不想供稿了。

但是我毕竟还是不甘心落后,今天去我校的垃圾图书馆淘了点宝书,同时网上也搜索了一下,对这次墨西可湾油外泄事石进行了基本的了解。其实对于事件本身,仅仅看一个网页就够了(真配服该网站)。但是网页中涉及到的所有跟石油开采有关的术语,我可能可以进一步给出其他资料的互联网链接或者直接背书。

注意,我下文中凡给出链接的,一定要都是马上要先看了原网页,才能继续读我的下文的,因为原资料有的内容,就算我文中要用到,我也略去不讲了——因为原资料已经有了。我打的文字,主要是补充这些资料所没有的内容,同时把这些零碎的资料连接成一起。哪怕是这项工作,我价值也是为零的,因为刚才给出的那个网页已经做了这件事,我没有为世人添加什么原创的贡献。我要强调,不是原创的事,做可以,但你要心里觉得羞耻,这是基本是非观。为了宣传这种是非观,我以身作则地,羞耻地完成这篇文章。

我所了解的墨西哥湾油外泄事件

近海工程

大陆钻井怎么搞,上HowStuffWorks.com就能了解清楚了,图文并茂。海底的石油天然气资源也是通过类似的钻井技术来开采,但是这种情况下井口位于上千米以下的海床,承受着极大的水压。人要海面上建平台,平台还要基本固定在井口上方,抵抗潮汐和风力的冲击,寒冷地区还要抵抗冰情。这就先轮不到钻不钻井的问题了,而是首先如何在海洋上搞个基地进行各种作业的问题。关于在海上搞个基地的工程,叫做“近海工程”。

人类在大陆上玩得差不多了,就算2012大难不死,将来主要靠开发海洋资源来生存。海洋资源包括潮汐能风能等能源,生物资源(吃鱼吃贝壳)等等,但是现在能搞得起近海工程的也就只有钱不是问题的石油开采业了。在wikipedia了解近海工程,基本上都要从石油开采相关的词条如:offshore drillingoil platform。而subsea词条则介绍了海洋工程的其他重要性,包括使用远程机器人的必要性等。

海洋移动式钻井装置的典型演变过程

海洋移动式钻井装置的典型演变过程

这里需要强调的是,近海工程是个超级难的工程,烧的钱不是少数,所以刚才才说只有海岸线可观的大国和石油巨头才玩得起。石油以往都是大陆上找,什么盆地啊之类的。敢想往海上找,是美国首创,因此可以说近海工程就是美国首创。我国有着全长约18000公里的海岸线。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现在沿岸建设有越来越多海岸和近海工程。在渤海和南海都深明了大量的油气资源,建设有大量的海洋平台。

移动式的海洋平台(就是不是固定在海床上,能像船那样跑的),有一个发展历程。上图是来自由美国工程技术协会海洋培训公司编写,我国翻译出版的《海洋钻井和采油工艺》一书(83年的书了)。可见,发展的方向是往越来越深的海——也就是离海岸越来越远的地方——推进。这次墨西哥湾出事的Deepwater Horizon号,就是最后一型的“半潜式平台”,最初壳牌公司发明的(Wikipedia词条)。

伸张式系泊(Spread mooring)

伸张式系泊(Spread mooring)

半潜式平台是浮在海面上的,要想固定在油井上方附件,不允许飘太远。最初靠的是抛锚,而且不是随随便便地抛,而建设成为“伸张式系泊系统”(图),关心你在哪几个点抛锚,才能把船定住。这种定位可跟临时停船不一样,而是希望长期半永久地定位,要抵抗无规律的海浪和风暴,所以这种技术成本不是盖的。后来,大功率推进器造出来了,同时传感器、数字信号处理、卫星定位等技术配套发展,传统的抛锚技术就被“动态定位”技术所取代,也就是不抛锚,仅靠船体本身的大功率推进器,根据实时的潮汐和风向等信息智能定位(Wikipedia)。

防喷器

井喷器备用远程控制系统示意图

井喷器备用远程控制系统示意图(来自WSJ)

回到这次墨西哥湾的事故上,必须再次建议大家阅读上文给出的HowStuffWorks.com介绍。尤其是油田建设的几个基本步骤,这里重复一下,就是包括:钻井、固井、完井和测井等多种工程技术(见HowStuffWorks.com文章的第5页附图)。墨西哥湾的Deepwater Horizon号,当时就是正在钻基本油井,过程中进行casing的水泥灌浆作业,也就是说,正在处于固井步骤,还没有完井。

我在这里要补充的是一次采油和二、三次采油的区别。油藏上面的地壳随着年代的增加,沉积得越来越厚。所以在油藏位置,是处于高温高压的状态。你如果打个孔直接通到那里,油就会自动喷出来,直接采就行了,这叫一次采油。正是因为一次采油是在面对着高压状态的对象,“鼓了满肚子的气”,所以要防止灾难性的井喷事故。其中最重要的防止方法就是配置防喷器(Wikipedia)。这东西是装在井口的,相当于一个套住钻头口塞。

这次墨西哥湾的事故,最初是海面的平台失火沉没,定位就失灵了,油井的整个井口以上部分应该就脱离变成“浮云”了(至少在最坏的情况下),这时,在井口防止喷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就是位于海床上井口处防喷器。这次墨西哥湾的Deepwater Horizon号之所以仍然发生油外泄事故,原因查明为位于海床上的防喷器失灵。防喷器自身有闸门,自动发现井喷险情并触发阀门开关。如果井喷器自身失灵,工程上还会有好几层的备用开关。Deepwater Horizon号死就死在没装备用开关。媒体挖出来十年前BP的评估报告发现,当初就没考虑到会发生大面积油外泄的风险,而且井喷器厂商也拍胸口保证产品可靠,加上配置远程备用开关造价昂贵,因此就没有装备用开关。这就等于工厂里的危险车床不装急停按钮,一旦工人头发或者手卷进机器里,就一发不可收拾。

关于井喷器的远程备用开关原理,可以参考华尔街日报报道的附图。

其实,有一个很多媒体没有揭示的、导致事故潜在原因(我估计),是在于Deepwater Horizon号的钻井深度已经逼进最深的纪录。近海工程是人类对大自然进行控制的前沿,冒险成份较大,没有什么经验可借鉴。就海底石油开采工程而言,随着海深的增加,难度会大大增加,同时不可知因素也大大增加。以防喷器为例,最初使用在海底井的,是直接延用陆地的设计。这个时期(大概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钻井水深相对还是浅的,采用在现场已证明是好用的陆地钻机用防喷系统是很自然的。当水深增加时,这种形式的系统就会出现严重问题,最主要的就是经不起海流和其他海力的作用。防喷器的动力控制如果是采用传统的液压控制的话,受制于液压软管内径的限制,在深海巨大的流体静压力环境下,关闭防喷器所需时间至少要延长,情况差的话会失灵。当然,这种历史问题现在想必早已解决了,但是它的历史教训是,新的海深,会带来新的难度,新的不可知因素。据LATimes介绍,这次的Deepwater Horizon号深度超过1.5公里,是不是有史以来最深,我没有确证,但其他有这么深的海井,就算还有也没几个了。到现在BP还没搞清楚为什么防喷器会失灵,我看到时如果搞清楚了,也就只有学习的份,多半是以往所没有的知识,事先所预计不了的。

海洋井喷事故处理办法

海洋井喷事故的负面影响非常大。海面井喷可能伴随火灾、爆炸、污染、损及第三者和使钻机及平台遭受财产损失,同时也会使该公司面临社会舆论的谴责。如果井喷失去控制,很可能使一个很有价值的油藏被不必要地枯竭掉,经济上的负面影响很深远。井喷发生在海面以上的部分还好办,发生在海底,任何事情的难度都要翻N翻。现在可怜的BP已经动真格全面对此事件负责了,美国海军也主动过来帮忙。

如果是在钻井工程基本完好的情况下发生井喷或者其先兆——井涌,还可以利用钻井工程的设备的控制系统直接对事件进行控制。现在墨西哥湾的钻井平台本身先垮掉了,能做的就很有限了。解决办法从原理上讲其实没什么新意。一开始BP以为是小漏,派过深海机器人(这东西也是烧钱的玩意儿)下去想要堵住。后来发现不行啊——据众多媒体报道,这次油外泄的速度高达每天25000桶(接近20万3400吨——感谢复旦大学丁滪老师指出本文错误)!关心国际原油价格的朋友可以把这东西换成美刀想象一下了。所以口太大,派俩小机器人根本堵不住。因此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是马上建一个收集器,工程上叫做containment dome,把还在喷着的油全部收纳,让油不再任意扩散污染。这种dome(堡?)每个重量是125吨,经验上估计能收集喷出来的油的85%。但在这次的前所未有的深度,效果是否还能这么好,现在还是未知的。BP派出的这些dome好像昨天还是今天刚刚运到了事故地点。第二个办法,就是另外在事故井的附近再打一些井,泄掉一部份压力,减缓事故井喷油的压力,以便更好地控制井喷。但是无论是哪种方法,要等到效果出来,至少都要在几个月之后,也就是接下来油要经现在的速度喷几个月。白花花的银子啊……

对于已经扩散到海面上的污染油,清理的办法一船是飞机在上空撒化学品,这些化学品包括表面活性剂、絮凝剂、以油为食的微生物等等,作用是把油从液体变成凝胶态,使然不再扩散漂浮,然后被微生物消化掉。当然也包括人工抽吸掉,或者简单一把火烧掉,但是这些要在海面上工作的作业一律又要建设近海工程,俗话说见过鬼都怕黑。所以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啥也不干简单地消极等待,尤其是对于生态敏感的区域,让自然界自己把人类的烂摊子消化掉,比人类持续在那里越描越黑要好。但是,现在把喷口控制住还成问题,等到将来控制住的那一天,喷出来的油总量达到多少,灾难程度是多大,现在根本预计不了,采取什么方法消化这些油现在谈还为时过早。

事后感想:如何进行科学新闻报道?

以上就是我对这次事件的简单了解。经过这次学习我最深的感想不是在于事件本身,而是赞叹于美国新闻媒体水平之高——尤其是第一时间做出有科学含量的报道。虽然Wikipedia对于此次事件已经建立了专门的词条进行更进,现在该词条已其基本详细地道明了事情的缘由,但留意词条内引用的资料,暂时基本上来自媒体报道。也就是说,目前媒体所报道的内容,尤其是美国的几大平媒(WSJ、LATimes、NYTimes等),所cover的技术信息,已经能够支撑起事件的最完整技术描述。

这件事有两个主要的知识密集点,一是防喷器,关于这个网上还好找,起码wikipedia好歹有个不长不短的词条;二是containment dome,这个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网上极其难找,但辗转发现NYTimes专门为这东西搞了个Q&A(真是让人
感觉如获至宝),这个缺口就由NYT非常及时和独家地填补了!回到防喷器,这是事故的重点,很多野鸡媒体都能转述BP发言人的解释——防喷器部分失灵。但是为啥失灵会失灵?失灵就没辙了?短短一句发言根本没办法回答这些最直接的疑问。如前文所述,事情的事实要追溯到十年前BP对此油井计划的评估报告。而我发现不止一家媒体同时成功地从这个报告中发现了备用开关缺失的重要事实。这说明,油井一出事,这些媒体就马上去翻工程当初的计划文件挖料了,所以大家都找到这件事情。尤其做得出色的是WSJ,画了一个非常美观的图来解释备用开关是怎么一回事。而NYT者突出实证性,详述了从当初的评估文件内容中如何证实BP轻视风险,还给出这些文件原文的PDF以供读者下载,读者之中就很可能包括有律师什么的。

反观国内,如果我国发生一件重大的、具有丰富技术背景的事故,中国的记者们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深入技术资料,摘选出出最相关的信息,按照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公共疑问的逻辑理性,整理出清晰的来龙去脉吗?凭我对他们的感觉,我认为难。

我之所以不把以上的内容作为稿子供给《新知客》,是因为以上都是我从书上、网上了解到的信息,而不是我自身长年接受相关领域,独立提供的信息,我本人不对这些内容负责。我发现很多记者做不到这一点。又或者说记者恰恰不需要做到这一点?

这涉及到如何进行科学新闻报道的问题。今天早些时候,袁端端给我发了邮件,解释了她做节能灯报道时的限制。我也为我在之前的文章里对她指名道姓乱加指责进行了道歉。但是我的观点还是不变的。记者不可能是所有专业都在行的专家,因此不能寄希望于“自己都懂”,追求自己为自己的报道能够拍胸口保证。这时,记者需要的素质应该是对各路信息的逻辑判断、筛选和组合成线的能力。你八旬教授说的话,当然不怪人家袁端端。八旬教授说的话自然是他老人家自己拍胸口保证。做记者的没理由为任何一个受访者的话拍胸口保证的。记者自己自觉不这么做,同时也不能让报道使读者误这么以为。所以一大半引述八旬教授的话,我的评价并不是说记者自己对节能灯一窍不通,我当初的评价只是“通篇废话”而已。其实,我后来写的节能灯问题的补充文章,也是后来自己找的资料。我为何在自己没找资料之前,就看出南方周末的报道(或者干脆说是那个八旬教授的话)存在问题?靠的不是我事先知道正确版本和说法的是如何如何,而是逻辑上判断出问题,具体上说,就是你声称一个观点,你提供的理由不能反过来驳倒你自己的观点,或者你提供的理由不能本身是一句逻辑病句,或者你提供的理由不能本身未加证明,比你要支持的观点听起来更加玄乎。

所以说,科学新闻报道不是不难; 难,但不在于专业知识要求。

未经许可,不许以任何形式直接或间接地使用本文的任何部分内容(除了眼睛看)!违者小孩上学被砍死!

办公楼的钟乳石奇观

2010年3月《新知客》专栏。

在现在的楼房设计,各层的下水道布置是统一的。走廊的下水口朝上,就能看见上一层楼的下水道水管。现在用的水管都是那种白色的PVC塑料管了。我们办公楼走廊的每个下水口旁边都有一坨水泥一样的东西,抬头一看,上一层楼的水管正钓着一条白白的“钟乳石”,正对着地上那坨“水泥”。这种景观其实还很普遍。

塑料是形成不了这种钟乳石的。这些塑烂水管漏水就罢了,为什么还会形成钟乳石呢?那是因为所使用的塑料水管填充了太多的碳酸钙——通俗一点说就是石粉。一般来说,塑料里面填一点石头粉啊,硅粉啊之类的,都是降成本。填了这些东西,极限力学性能会有所下降,但不影响日常使用,能达到国家标准就行了。但是要能漏出一大坨钟乳石来,得填多少石粉才行啊?我后来才了解到,生产这些塑料管,填个50%的石粉不在话下。也就是说,过半都是石头粉了,这还是塑料了么?其实已经是成用高分子来糊成的石头了。长期水流的冲洗,是能溶掉很多的。由于用的是石粉,不如天然的岩石致密,加上下水道的水都不是什么纯水,“A型B型AB型O型都有”,因此用不着几万年,也许只需几个月,就能看到钟乳石奇观了。我就觉得我们楼层东起第二条管的那条石头就有点像仙女……我其实也挺佩服这些厂家。塑料管的生产,是要将塑料树脂在螺杆机里熔化、搅拌,然后通过一个模口挤成一条连续的管。如果试图把一堆石头粉糊糊挤成连续的管,凭想象可估计,这种糊糊只会碎成一块块,没办法加工的(面粉糊不一样,因为面粉本身是高分子)。但是,事实告诉我们这有戏,还能赚钱。那只能认为高分子的确很神奇,少于一半的量,就能把石头粉糊成可加工的状态,还有就是因为利益的诱惑了。

节能灯含汞为什么还要大力推广?

一则很长的作者按:

这篇东西拟投《新知客》勿转!

当初本来只是为了写一篇博客来骂一下《南方周末》的一篇报道:2亿只节能灯的后遗症。后来《新知客》约稿,文中就不便点名。现在稿子投了,暂时还不知道采不采用。关于南周报道的不吐不快就在此略谈一下。

报道的华尔街日报体是从一位“八旬教授”引出的,又回到该“八旬教授”作为结尾的。占全文超过一半篇幅的文字,全是在引述八旬教授虞昊的话:

2010年3月,清华大学物理系八旬教授虞昊投书本报直言,这封信半年前亦曾直达国务院,并引发高层关注。(2010年3月恰好是今年全国两会期间。每逢的两会召开,都会有社会上的一堆神经病、民科、“脑控”受害者等等组织“上书国务院”的活动,并一律会对外声称“已引发高层关注”——我注)

他担心……

据其介绍……

虞坚信,……

据虞统计,……

“……”虞教授不无气愤。

虞昊曾对很多领导谈及此事……

他曾四处调查走访节能灯销售市场……

虞昊回忆,……

虞教授介绍,……

虞昊亦疾呼,……

在虞昊看来,……

真为这位“八旬教授”捏把汗——真累啊!又是“调查走访”又是“上书”……南周记者袁端端真的要好好地感谢这位八旬教授。从这篇报道来看,如果没有这位“八旬教授”,整篇报道根本就写不出来了!南周还不如直接炒袁端端鱿鱼,把八旬教授聘请过来当记者得了。

这只是我从报道里找到的一个值得拿出来取笑一番的小问题罢了。南周的这篇报道的主要问题在于它是整篇的废话,它的基础——节能灯导致汞污染——是完全虚无的。事实是,节能灯减少汞污染。因此,文章中的每一个观点(基本上全部就是八旬教授的观点),包括所谓“长期以来,照明科研界,也对节能灯的汞污染课题观照不够”等等,全部都是毫无必要的。 我一边看这篇报道就在一边替南方周末丢脸,加上其低智逻辑,我心想,这就是一份定位于高级知识分子,让人“读懂中国”的报刊做的高水平深度报道吗?讽刺的是,袁端端还写过一篇关于“报格”的文章,大谈人有人格报也得有“报格”,莫非《南方周末》这篇报道恰恰是“报格”的典范?我这位行外人真的不解。

这个周末跟混得人模狗样“资深媒体人”陈昊旻喝酒,他这么劝我:没有倾向性就不是新闻,让你愤怒,只能说明它是新闻。

《新知客》我的专栏有一个对我个人的介绍是这样写的:主要研究非线性流变学,在科学网开设博客,常年热评科学事件。我心想,中科院化学所王鸿飞研究员,主要研究非线性光学,却成为科学网名博,就已经有很多人骂他不务正业,叫他滚回自己的实验室做研究。我“主要研究非线性流变学”却“常年热评科学事件”,当然也同样会陷入奇怪的道德深渊,被人踩死。我这个万物皆流博客,本来是想主要写关于流变学研究的文章的,但是你看现在我有多久没有写关于流变学的东西了?关注这个博客的大部分都是不懂流变学的人。我现在认识的流变学朋友,也仅限厦大一哥们。有一次我跟陈昊旻说说,跟新知客写专栏好累,想不写了。而且也不想再“热评”什么“科学”,不想在网易这种顶级门户网站开博了。我写博客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像我的网易博客那样一天之内有几千几千的访问题,看着都觉得恐怖,不知道走到街上会不会被人捅一刀。他就跟我说,要珍惜我现在所获得的话语权。看了南周的脑残报道,结合所谓“没有倾向性就不是新闻”的说法,我就明白了。我不能要求新闻没有倾向性,我能做的,只是用我自己的手来敲键盘。

很多人以为在中国的言论环境下,愿意听不同声音的人很多。但事实恰恰相反,结果其实是愿意听不同声音的人极少。不信?去看看最近网易“另一面”栏目做的桉树专题的下面的网友评论就知道了。不过,这也跟网易做的这个科普水平太烂有关。

许知远说

公共舆论在中国的力量仍旧弱小,作为一个专栏作家,你所能得到信息太少,很多时候,你只能在外围猜测。即使评论国际政治,你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前往中东、白宫或是进入欧盟总部的办公室。然后,你发现精英舆论在今天的反智的中国社会中,得到的唾弃远比尊敬要多。在我们的时代,专栏作家意味着的是那那种写作800字的无关痛痒的小品的人,而不是在报纸上最重要的版面发表正在发生的社会变革的严肃看法的写作。与艺术家、诗人、电影导演一样,专栏作家是一个国家创造性的标志之一,很显然,这一点在中国是如此欠缺,这多少表明了中国社会在自我理解方面存在着巨大的障碍。

以上就是我贴出下文之前想说的话。

最近关于节能灯话题,有两则自相矛盾的报道:一方面发改委副主任解振华在今年两会上对媒体宣称,要再推广1.5亿只节能灯,并争取在几年内把全国所有的白炽灯更换为节能灯;另一方面,来自同一单位的发改委能源研究所专家刘虹的又跟记者“分析”说,1.5亿节能灯将会污染270亿吨水。伴随于节能灯“罪恶论”的,是大量“平反”的文章,一时众说纷纭却莫衷一是。种种信息已经引起普遍担忧,质疑声此起彼伏:既然节能灯含汞,为什么还要大力推广?

节能灯必须含汞。涂在灯管内壁的荧光剂,需要在紫外光照射下,才会发出可见光。灯管里含的金属汞,就是用来发出紫外线的。目前节能灯产品里的汞含量都下降到了5毫克以下。关于这些汞的担忧可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对使用者的直接危害,二是大量丢弃节能灯所造成的环境污染。其实这两种情况都被媒体过分夸大了。

节能灯所含的汞是金属汞,即俗称的“水银”。众所周知,水银一旦接触大气,就会不断挥发。空气中的汞浓度足够大,可直接致死。长期吸入低浓度蒸气,也会在体内积累,导致慢性中毒。按照美国职业安全与卫生管理局的标准,人体长期暴露的汞蒸气浓度不能高于0.1毫克每立方米。

尽管如此,破损节能灯泡中的汞对使用者的的危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节能灯里的汞有相当一部分被包埋在荧光剂涂层和玻璃内部,无法接触大气,因而不会蒸发。而且节能灯在使用过程中,汞会缓慢被氧化消耗,成为灯管上面常见的一层黑物,直至无法点亮而报废。按美国环保局报告,废旧节能灯泡里的汞含量只剩下原来的6%,而且这点儿汞在摔坏灯管之后也不是一下子释放光的。研究表明,节能灯破损后经过两周时间,释放的汞也只有原来的40%。种种因素加起来看,如果要维持有害的汞浓度,需要长年累月地在通风不良空间内成百上千地摔节能灯泡而且不清除掉——这样的情况当然是不可能在任何家庭出现的。

其次,从环保的角度来看,大量丢弃的废旧灯泡,不经回收而直接填埋,确实会造成污染。金属汞在自然环境里,会被转化为汞的化合物,毒性比金属汞要大得多,这些化合物能够溶解在水里,会跟着地下水跑到海洋,污染整个地球的水资源,而且还会积累在生物的体内,在食物链中逐层放大,危害十分广泛。

问题是,自然界的汞污染,有多少是来自节能灯呢?资料表明,目前地表所含的汞化合物,有一半来自火山爆发等自然因素,另一半是来自人类活动的污染。而后面这一半,有六成是来自火电厂烧的煤,剩下的四成包括金、铁等冶炼工业、水泥工业以及苛性钠等化工行业,真正来自废弃节能灯的只占到0.1%。假如按照文章开头的说法,1.5亿节能灯能污染掉世界上十分之一的水,那也只是整个效应的千分之一。连同其他工业汞污染一起计算的话,地球上的生命早该灭绝了。

虽然被过分夸大,但污染确实存在。既然火电厂排放是汞污染的大头,那么要减少人为的汞污染,主要就应该通过减少来自火电厂的用煤排放。这里面当然包括使用核能、太阳能、风能等洁净能源,或者提高煤的纯化技术,减少用煤污染等等。但是我国毕竟是煤碳大国,也是以火电为主要能源的国家。所以,节能是我国减少汞排放的重要方式。节能灯虽然自己含汞,但由使用节能灯而节省的电能,却能大大减少火电厂的汞排放,其正面效果已远超其自身含汞的影响。相反,白炽灯虽然本身不含汞,但如果算上火电厂为其供电的汞排放,白炽灯的汞污染将比相同照明效果的节能灯高5到6倍!所以,真正“有罪”的是白炽灯。推广1.5亿支节能灯,努力把全国的白炽灯全换掉,才是真正为了我国乃至整个地球的水资源着想!

当然,任何污染哪怕再细微,都是不应该支持的。推广节能灯减少了汞污染的大头,如果自身的细微污染也能够避免掉,就更加受人欢迎了。因此,在推广节能灯的同时,必须加强专门的节能灯回收作业,减少破损灯泡与自然界的直接接触。虽然这么做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解决的却时污染的小头,但却能够向公众显示政府的环境责任感,是关乎政府形象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