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 Archives: focus magazine

8月份的新知客

人肉搜索和精神病

昨晚在区庄喝完西北风之后到自由空间跟陈昊旻喝酒。说到了我的名字问题。在Google上搜索“孙尉翔”有99%的结果是我本人。他说,这个很火爆,让我到天涯这么发帖,马上我就红了。

然后又聊到人肉搜索,说到网民们打击人的招术。我说我早就吃透网民的那一套了:如果一个人以美丽著称,那网民就狂曝光其丑态,奔走相告说“其实他很丑”;如果一个人以冠冕堂皇著称,那网民就狂曝其斯文扫地的一面,奔走相告说“他其实是贱人”……等等。如果一个人事前没有特别地以什么东西闻名,那就先给它安上高帽再打倒。例如,“孙尉翔居然说自己是爱因斯坦的学生”然后就可以开始说我道德有问题,至于我有没有说过自己是爱因斯坦的学生就不用回头追究的了——那只是方便一群已经愤怒但苦于没个说头的网民开始泄愤的一个说头而已。其实,泄愤又何需什么说头?我还可以有生命危险。因为网民可以可以把中国之所以有躲猫猫死、洗脸死等事情的原因归结到我这种人的存在,于是大家就会认为,我这种人少一个,社会就会明亮和阳光一分。于是某些极端分子就会冷不防在某天晚上把我砍死,然后才发现他是精神病患者——中国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精神病患者是在医院治着的。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知识分子——即所谓的砖家叫兽——会变成墙头草。在中国社会,自古以来知识分子的生命安全是基本没有的,一定站队一定要站对地方,一跟错队就死。现在中国社会还要日益原子化,你都不知道哪儿算队。所谓“知识分子的独立性”是以生命作为代价的,在中国知识分子是弱势群体,精神病才是真正的强势群体。你得了精神病杀人都没罪,而且你有大于三分之二的机会不被抓到精神病院里去。

靠谱的深度和不靠谱的卷首语

8月份《新知客》卷首语(作者江海蓝)说是写给推想栏目,我看其实是写给同期的另一篇文章《文化相对主义拒斥科学》的。江海蓝深刻于骨子里的自我身份认同——文人——在卷首语之中表露无遗。但毫无新意的是,江海蓝拒斥科学的方法是先给科学戴上惹人拒斥的高帽。我从2007年到现在长期关注反科学人的说辞,收获就是他们只用一种方法——先戴高帽。当然,绝大多数这些人,并不是明知科学不高,却由于意谋反之,故意戴上高帽的;他们往往真心以为科学就是如此之高,并长期因此受伤!所谓“文人”,不是指一种职业,而是指一种心态——被假想的科学之高长期恐吓而落下的扭曲心理。一要他们谈谈科学,他们便喋喋不休地控诉科学这个科学那个。是谁告诉他们这些的?绝对不会是科学家本身,而往往也是文人。都是文人圈内自己对科学疑神疑鬼和无限放大,然后自己产生怨念,冷不防就暴发。所以说文人就好像女人,女人特别多文人。

至于郑褚写的《文化相对主义拒斥科学》一文,离题,但却好过不离,最好题目也换换。拒斥科学的说辞有很多种,也就是说给科学戴的高帽有很多种。文化相对主义只是其中一种。我早些年在科学网发表“什么是科学”系列文章的时候就发现,很多人把“科学”当成适合西方文明的东西,对它是否适合中国存疑。认为中国文化也可以自行发展出跟西方科学相当的“东方科学”。这就是一种文化相对主义说辞——给科学戴上“西方近代文明”的高帽。而科学并不是西方文明,科学与西方各国近代史相结合的产物才是西方近代文明。文人却不同意,文人喜欢说“科学不仅仅是xxx,它还是xxx”、“要连同xxx一起来理解科学”、“于是,科学就不可必免地打上了xxx的烙印”、“割舍xxx来理解科学其实是片面的”。以上这种八股文已经深深地印在文人们的脑子里了,他们不头疼我替他们头疼。

但是文化相对义绝不是“拒斥科学”的唯一心态,文化相对主义也不是因为要拒斥科学而提出和兴起的。在郑褚的文章里,不光“文化相对主义是什么”没有介绍,对中国人拒斥科学的介绍又大大超出了文化相对主义的范畴。可以说,“文化相对主义”这个词语对于郑褚的文章仅仅是贴上去的关键词。在网上,“文化相对主义”是那些宣扬普世价值论的人反驳反对者的武器(例如:联合国世界人权宣言起草过程中的文化相对主义思考),说他们是因为文化相对主义所以反对普世价值。这样,就可以把赤裸裸的和平演变活动打上学术讨论的包装,只要批判文化相对主义,就可以达到批判左派政治势力的目的。这也是文人圈内斗争的恶心之处。郑褚的文章看到了更多中国人拒斥科学的方式,但是没有归纳和抽象,也并不如标题所示能够用一个“文化相对主义”予以概括,因此说离题了,缺乏中心思想,不适合收入中学语文课本。

我自大地认为我所说的“宁可信其有”还是“宁可信其无”能够简单地概括公众(也包括文人)与科学家之间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一个啥都没学过的文盲如果能够做到“宁可信其无”,那他就堪称科学家。事实却是越无知的人越信奉宁可信其有。

血里有水,所以喝水也补血

我曾经对黄莹说过,对于媒体这个饭碗,真相是浮云。什么话题只要有些话题性,那你采访一下,网上找找资料,整合出一个暗示性的或甚至煽动性结论就够了,真相是呈现不出来的。社会新闻尤其如此,因为在中国,无论是谁,横竖是获得不了真相的。因此哪个报纸若自称自己的料就是“真相”,那一定是扯淡。成功的报道并不是成功在真相,而是成功在倾向性、角度、立场。人不可能没有立场,媒体也一样。资料的整合一下,显示出媒体的倾向性,就是成功,所谓媒体的“良心”就在此嘛。所以像那些以《xxx迷雾》、《xxx疑云》作为标题的媒体策划,往往不是在吹散迷雾,而是旨在加强已有的迷雾,甚至营造本无的迷雾——这样更高。像8月份的《迷雾重重锁阿胶》篇文章就毫无意外地落入了这一窠臼。

中西医之“争”的纠结之处在于,这个“争”是全方位的。不光是药的成份、诊断的方法上要争,从概念、判断和推理方式上都完全不搭界,可以说是范式之争。例如你说它没疗效,它说它有疗效,但是两人说的“疗效”却是不同的东西。你说非要这么这么验证才算是有疗效,他却不同意。用西医的刀和枪,砍不断中医的经和脉,二者完全是处于两个平行的宇宙。文章果然有这句话:

中医理论认为,这些研究仅限于胶原蛋白,这样分析完全割裂了中医药的内涵。阿胶的成分含量是一方面,作用机制又是另一方面。

还记得我上文所说的“文人的八股文”吗?可见“拒斥科学”的“相对主义”也不仅限于“文化”上的,还可以在于任何方面上,例如“xxx是一方面,xxx又是一方面”这种句式。其根本智慧就是把中医完全放在另一个宇宙中以实现保护的目的(高,实在是高)。张焱副教授说“性味是现代仪器还分析不出来的东西”,他其实可以说”性味是未来任何代仪器都分析不出来的东西”。中医自己是绝不会发展一套电子仪器去分析“性味”的。这就是把中医放

家庭自制酸奶与工业生产酸奶之比较

本文修改后已刊于8月份《新知客》。请勿转载!

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变的结果之一就是,越来越少人能有机会喝到直接从奶牛身上挤下来的牛奶了。大多数人离奶牛也非常远,要是牛奶挤出来直接送到我们面前基本上要臭掉。不要说现代,在以前自家有奶牛却没有冰箱的时代,多余的牛奶也不是原样保存的。制成酸奶就是一种长期贮存多余牛奶的方法。它的历史至少有5400年。

传统酸奶的制法是,先把牛奶加热到80摄氏度左右,消灭掉奶中的大部分细菌,冷却后,添加乳酸菌种,在45度左右密封保存4到7个小时,以供乳酸菌的生长。乳酸菌是厌氧菌,通过把牛奶中的乳糖转变成乳酸为生。作为商品而大规模生产的酸奶则是本世纪初的事情。现代知识则告诉我们,亚洲人种普遍对牛奶中的乳糖消化能力较差,不能像西方人那样大量喝牛奶。因此酸奶也许是更适合国人改善营养的日常选择。

如果你在家里按照以上方法制成了酸奶,还不能直接食用。你要做的事情跟商家所做的一样——加入各种食品添加剂。

首先,你要加糖——即甜味剂。乳酸菌在条件适宜的条件下会大量繁殖产生很多乳酸,使得产品非常地酸,不加糖是难以下咽的。在家里我们一般加蔗糖。工业上由于蔗糖本身甜度不够,按重量进货不划算,因此都改用其他更甜的甜味剂。天然的强力甜味剂包括来自甘草和菊花的甘草苷和甜菊苷。至于“阿斯巴甜”、“安赛密”等则是人工合成的甜味剂。这些“人造糖”的甜度通常都在蔗糖的50倍以上,换句话说,比你平时加糖用的量少50倍。加多了既不划算又难吃。以上提到的相关法规允许添加的各种甜味物质,在达到有害浓度之前,早就已经甜得难以下咽了。

其次,纯粹由乳酸菌产生的乳酸酸味也不太纯正,有点涩涩的感觉,光靠加糖盖不掉这种味道。因此,先把乳酸的酸味稀释掉一点儿,再人为加点儿醋调味,酸奶会更可口。工业上不加醋,加柠檬酸,比起食醋要酸N多倍——省!

刚做好的酸奶往往是像豆腐一样不流动的东西。在都市繁忙的生活节奏,开盖即喝当然比拿个勺子舀要来得方便。这样就需要对酸奶进一步稀释,达到能流动的程度。但是,这样酸奶就会像碎了的豆腐花一样,奶归奶,水归水。在烹饪上,这样的问题可能通过用生粉“勾芡”解决。工业上,这种做法相当于添加增稠剂。工业上使用的增稠剂同样比生粉效果显著得多。往往按照平时加盐的用量,就能把一盆清水变像油一样口感滑溜的澄清液体。食品包装上常见的“黄原胶”、“海藻酸钠”、“果胶”等字眼就是这样的高效“勾芡”。这些增稠剂都是来自动植物或微生物的天然产物。这些天然增稠剂已经足够廉价和有效,因此人工合成的食品增稠剂种类不多,大多也是基于天然淀粉和纤维素的改性产品。

如果你想模仿市面上的果味酸奶,也可以在自己做的酸奶中添加鲜榨果汁。但是,有一些果汁一加到酸奶中就会使酸奶质地和口发生明显变化,这是由于水果里的成份跟酸奶的成份发生反应了。工业上不是通过添加鲜榨水果来增加果味的——这样太不划算了。几乎所有摆在货架上果味食品都是通过香精来达到目的的。比起甜味剂和增稠剂,香精的安全隐患要大得多。因为绝大多数香精都是人工合成的。仅管所需的量非常少,但是人体对非天然的化合物不一定都有代谢能力,其有害浓度上限就要低得多。

以上提到的食品添加剂理论上都可以用在家庭厨房里,拿甘草苷代替白砂糖,黄原胶代替生粉、柠檬酸代替白醋……之所以事实上不这么做,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它们要加的量实在太少了。做一顿三五人吃的饭菜,很难控制像百分之几、千分子几这样的添加量,只有在大规模生产食品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做到。因此,这些添加剂的名字以往并没有进入到生活常识中去。食品添加剂的大家族内部是比较“和谐”的,真正的危害是像苏丹红、三聚氰胺、福尔马林这些根本不属于食品添加剂的化工原料。这些成份是非法的,要是真添加了,也绝对不会显示在产品包装上。它们才是需要消费者警惕的敌人。

办公楼的钟乳石奇观

2010年3月《新知客》专栏。

在现在的楼房设计,各层的下水道布置是统一的。走廊的下水口朝上,就能看见上一层楼的下水道水管。现在用的水管都是那种白色的PVC塑料管了。我们办公楼走廊的每个下水口旁边都有一坨水泥一样的东西,抬头一看,上一层楼的水管正钓着一条白白的“钟乳石”,正对着地上那坨“水泥”。这种景观其实还很普遍。

塑料是形成不了这种钟乳石的。这些塑烂水管漏水就罢了,为什么还会形成钟乳石呢?那是因为所使用的塑料水管填充了太多的碳酸钙——通俗一点说就是石粉。一般来说,塑料里面填一点石头粉啊,硅粉啊之类的,都是降成本。填了这些东西,极限力学性能会有所下降,但不影响日常使用,能达到国家标准就行了。但是要能漏出一大坨钟乳石来,得填多少石粉才行啊?我后来才了解到,生产这些塑料管,填个50%的石粉不在话下。也就是说,过半都是石头粉了,这还是塑料了么?其实已经是成用高分子来糊成的石头了。长期水流的冲洗,是能溶掉很多的。由于用的是石粉,不如天然的岩石致密,加上下水道的水都不是什么纯水,“A型B型AB型O型都有”,因此用不着几万年,也许只需几个月,就能看到钟乳石奇观了。我就觉得我们楼层东起第二条管的那条石头就有点像仙女……我其实也挺佩服这些厂家。塑料管的生产,是要将塑料树脂在螺杆机里熔化、搅拌,然后通过一个模口挤成一条连续的管。如果试图把一堆石头粉糊糊挤成连续的管,凭想象可估计,这种糊糊只会碎成一块块,没办法加工的(面粉糊不一样,因为面粉本身是高分子)。但是,事实告诉我们这有戏,还能赚钱。那只能认为高分子的确很神奇,少于一半的量,就能把石头粉糊成可加工的状态,还有就是因为利益的诱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