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ily Archives: 2006年1月21日

文学

这几天搬到了新宿舍楼,网络一时不通,过了几天offline的日子。今天终于开通了。

前段时间我慢慢发现,在音乐上我想做的事情原来叫作“评论”,或者说“批评”。“批评”是一门学问,学文学的同学应该都会就文学批评这个方面专门上一两门课吧。在音乐上我是入门加业余,在文学上我更加是门外汉。在大学里认识一个中文系的同学,以及他们同宿舍的人,我有幸地发现了另外一种思维。

插入点题外话:现在的文科也许还包括经济类,管理类的。这些东西在我一向很不屑,我觉得这些学科是纯实用主义的,没有人性思想的光辉——数学,物理等科学则在严谨的逻辑背后透着一种人性力量,这些科学需要的首先是思想,然后才是解决问题的思路。做不了大思想家的话,是绝对做不了大科学家的。与技术不同,这里面还有一种非理性的东西,在科学探索中克服重重困难靠的不是高利益回报,而是心中坚信着什么。化学已经开始透露出强烈的实用主义了,完全是靠物理化学才给化学注入了宝贵的思想性。至于文科,我觉得只有文学、历史、艺术才具有人性美,才能透过人脑中的理性imposter,震慑背后的信仰支柱。

所以,以前我以为身边的读管理的经济的同学就是读文科的同学,于是以为文科就是这样的轻佻浮躁。真正接触了中文系的同学才发现不是这样。在全国大学生的猥琐共性背后,心中仍然是有梦的,人性的,充满情思的;在流畅的交际背后,我总感觉到支持它的思维系统是完全不同的机制。在我看趣味物理学的年龄,他们在看中外文学名著;在我和朋友争论数学问题的时候,他们对各小说的主人公命运如数家珍。在大学里,我硬啃好几本《xxxx学》课本的时候,他们则在猛K更多的文论史料。我到那个中文系朋友宿舍的时候,他们书架上放着的书,让我觉得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和另一种生灵打交道。这不是夸张。到别的理科专业同学宿舍里,看到了不同的课本,无非是觉得很有兴趣,利用自己已有的数学和物理基础尝试理解别人的专业,而在中文系同学宿舍里,我是带着无助的,彻底的羡慕去观望他们的书。从来自以为脑子不笨,数学和物理学好了,什么专业只要肯读没有读不懂的。面对文学我才发现,有些事情你只能羡慕。中文系的朋友还跟我介绍说,旁边的那一床喜欢写诗,他有几首诗还收录在了某某诗集里出版了……

音乐方面,我非常业余——我不知道西方音乐史,不知道什么叫对位;在文学方面我更加是门外汉。当我意识到我想做的东西——“音乐批评”,是同时需要深厚的音乐和文学素养的时候,马上就大感汗颜。我想学习,我想获得称职的写音乐评论的能力。幸好我还年轻。村上春树的作品有译成中文的我不是都两下就看完了吗?尽管以后我可能会因为工作,老婆孩子等原因使得我的看书时间变得少之又少,甚至长年无法有这种时间。但只要我紧记,当我有空的时候,不要干别的,拿出书来,翻到上次的那一页,继续读下去。这辈子里能读多少就读多少,相信我还是能成为一个称职的评论者的。

我不是想成为一个音乐评论员,而是希望当我在某方面鄙视他人的时候,自己先成为专家。否则,虽然说也可以自由地鄙视任何人,但却拿不出任何令人信服的理由,渐渐地连自己都不信服,成为纯粹的妒忌。这很不爽。也许我真的要学会刚才说过的那句话,有些事情你只能羡慕。且不要说学了理科就不能从头再学文科,上了大学就不要想把琴练到什么境界。就算是在自己奋斗的领域,也往往只能做个无名小卒。弹琴没有李云迪弹得好,似乎可以用“李云迪没有在Nature发过文章”来自我安慰。可是自己作为一个以化学为专业的人,是否有机会在Nature或哪怕是JACS发东西呢?说不定给你机会从头来过,也不能有所改观。

我平时偏好于听弦乐作品。听钢琴作品的时候,每每遇到不满意的地方,都不能痛快淋漓地批评之——我拿不出professional的理由去批评,我太业余了。与其落得“业余”的尴尬,不如彻底作为一个门外汉去批评弦乐作品——这只是无能者的无能逻辑。

话又说回来,许多很唬人的乐评人很少写乐评,一般都是我称之为“炫耀其资格”的文章。比如与哪个大牛人的访谈录啦,记哪位大牛人的生平啦,证实自己已经在音乐史泡了很多年,在音乐界泡了很多年——这种必须要时间来积累的东西,炫耀出来的话是最能令我这种企图在有生之年有所作为的人绝望的了。幸好,我并不希望说能研究音乐史,会见音乐名人。我只希望我在讲我对音乐的感受的时候,我的话能比较内行,比较专业,比较有参考价值——哪怕只是一种习作,也要打个七十分。其实我在很多方面都希望是这样——我就某方面说的话,要比较内行,比较专业,比较有参考价值。不专业,没有参考价值的话,无非是一句“生理呻吟”,无助地博取他人的共鸣,且一旦有所共鸣,事情就到此为止,没有讨论,仅对共鸣的存在沾沾自喜而已。以我这种懒散的性格之所以在某些方面还尚算用功,都赖这种追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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