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th: April 2022

  • 关于格式与排版的想法

    本文只是一些散乱的想法。 引子 我个人对排版有一些天然的兴趣。 我从刚开始有电脑就先接触到了字体和排版的知识。这也可能是时代特色。在小学五年级我家就给我配了一台486电脑。那时候你出去书店买电脑书和杂志,看到的几乎都是讲386电脑。而且那台电脑还配了一台针式打印机。我之前从不同角度回忆过我小时候学电脑的经历,可以看这里,这里,和这里。当时这台电脑的一个主要用处就是WPS排版打印。我一开始学习的内容也主要是这个,学习编程也是后面的事情。从这以后,我家电脑一直配着一台打印机,这是跟很多其他人家不同的一点。身边有一台打印机,我就经常打印各种东西玩。有一段时间,有一种纸,用喷墨打印机打上之后可以熨到衣服上,我妈都挺感兴趣,一起玩过一阵子。 到了我读高中的时候,我是一名特别潮流的电脑爱好者,懂Visual Basic编程、懂玩儿Photoshop做图片效果,用Flash做动画,用FrontPage做网页。我还记得我在网易空间(当时提供给个人申请的主机空间)做过个人网站,发布一的是数学学习笔记,具体是关于函数的。至于Word和Excel这些就更不在话下了。 大概也在那个时候,改革开放的大潮使得市面上出现了一些全彩页“进口杂志”,来自外国的那种很有设计感的排版,更当时国内传统的黑白排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对前者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在那段时间我特别沉迷于模仿这种西式排版做一些自以为特别酷的东西,即有打印出来的,又有网站的。后来过了好些年才发现,这种排版有点泛滥,相当一部分杂志只是空有其表。典型的就如国内航班飞机上的那些杂志。这种经历至少让我在排版上的审美经过了一些蜕变而有所提高。 我是知乎的早期用户,应该是知乎公开注册的同一年成为其用户的。我记忆中在知乎成为网站之前就看过一个同名称的博客,在上面经常有一些关于字体和排版的知识讨论。知乎刚成立的时候上面讨论最多的也是这些。 知乎网站的时间点,是在我博士毕业到出来工作的时候。现在一看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我平庸而古怪地混迹于“学术圈”时间也不短。职业缘故我对字体排印的主要关注点集中在了学术交流的媒体(论文、报告PPT、海报)上。 学位论文的格式要求 从我读书的时候开始,学位论文的格式要求就是学校发给学生的一个Word文件。里面大致规客了页面、段落、字体、图表、参考文献格式之类。以往我没有在意这个格式要求本身的缺陷。似乎一直以来大家都习惯了,反正还是有很多细节需要导师亲自进行要求。例如物理量的字母和数量单位的格式、数学表达式的格式、图和表的格式等。背后可能还代表着大家习惯认为,格式要求是没有什么理论基础可言的。要求这样就这样。但是我在这方面的知识其实早已让我明白了一些可称之为“原则”的东西,我还做过一个介绍这方面知识的PPT,用来给新进组的研究生讲的。 但是直到今天我才从某个角度发现学生手头上的学位论文格式要求有何问题。以往觉得“没要求到”的,需要各学生的导师进一步要求的东西,其实在学位论文格式文件里是有的。那些要求本身都有国际标准或国家标准。但是在格式要求文件里遇到要遵守相关国家标准的时候,都只提一句“按照19XX年发布的《XXXX》执行”就完事了,没有一一附出这些提到的标准原文。可能一方面是因为国家标准是有知识产权要卖钱的,学校不能擅自就把全文分发给学生?但无论如何,这样规定一下,等同于没有规定。 例如关于物理量计量单位的表达要求,说是“国务院1984年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定计量单位》及GB3100~3102的规定执行”,关于数字,说是“按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等七单位1987年发布的《关于出版物上数字用法的试行规定》”,但这些原文都没有附。学生看到了等于白看,最后还是只根据格式要求本文写出来的一些规定来编辑自己的学位论文。 学位论文是一名研究生在学术文书排版方面唯一的学习机会。类似地,学位论文答辩,也是他进行正式口头学术交流的唯一学习机会。期间学术会议的额外机会是不可保证的。比如我带的最近这两届学生,都因为疫情而完全没有参加学术会议的机会。所以我从内心很重视学生学位论文的格式,只不过年复一年都忙得不可开交,很多我想重视、想教的东西都没有真的做好。学校发的这个格式要求本身如果能完善,那倒是可以给一些爱学习的学生有真正提高这方面素养的机会。可惜的是这个格式要求可能年复一年没人管过,也没人改进过。

  • 功成不必在我

    费曼比喻说科学哲学与科学的关系就好像鸟类学家与鸟的关系,这个比喻有利于不强行认为前者能“指导”后者,即“鸟并不需要先懂鸟类学才知道如何做一次鸟”。但科学研究者是否不需要先懂科学哲学才知道如何做科研呢?如果自然科学就是“向大自然学习其规律性”,那作为一种“学习”,虽说要注意“思而不学则殆”,但自然也免不了“学而不思则罔”。 人类关于大自然的知识有一个“理论大厦”。平时我们也常说什么“知识殿堂”。这些词汇暗示了这一讨论的目标就是这些知识本身,目标就是建设这个“大厦”或“殿堂”,而不是它的在工业应用、国计民生的关系。怎么判断你做出来的一块砖适合不适合添加到这个“大厦”中呢?它是一块好砖还是一块坏砖呢?它又应该添加到这个“大厦”中的哪一部分呢?完全脱离实际应用,没有了“比武擂台”,纯粹就“建设理论知识大厦”而论,应采取什么标准呢?这就是科学哲学通过回顾科学史能够告诉科学家的事情。虽说科学史本身就是科学家创造出来的历史,但人为了“认识你自己”,总是需要另外进行哲学研究的。 如果说,这个理论大厦本来有一个完整蓝图,那么上述问题就有答案了。真的存在一个蓝图,供人在新发现一些事实或理论规律的时候去对应吗?就好像商店买回来的拼图,总有一个完整的全图供你参考,判断一块碎片应该放在哪个位置吗?拉卡托斯的“研究纲领”学说就是论证了这种蓝图的存在以及它具体是指什么。于是,纯粹为一个未完成的拼图添上一块碎片,也应是一个功劳。 很可能一个人穷毕生之努力,也就是添上了一块拼图。没有人知道(包括他自己)这些知识有什么用,但只要能被评价为“添上了一块拼图”就理应被嘉奖。以往的学术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但现在不是了。现在的学术界不仅不嘉奖这种事情,更甚的是已经失去了辨别这件事的能力和动力。你说你的研究题目,意义无非就是续写原本教科书的章节,让我们对XX的认识更完整,是不足够的。现在没人能理解这有什么意义了。可能是因为研究人员极少看教科书了。为什么?因为研究人员不搞教学。大量课题是非故意的重复造轮。 一个研究纲领的生命尺度是以“世纪”为单位的。纯粹为研究纲领“建设保护带”的工作,功成未必在你。抱着求名求利来做研究是不会对这件事产生一丝兴趣的。然而当前的科研制度是悬赏式的、淘汰式的,因此恰恰筛选出的是对名利趋之若鹜的人,淘汰掉的则是在世时“无功”之人。因为对同样“无功”之人,又失去了辨别谁的工作才是“添砖加瓦”的能力,只好一律淘汰。这样的科研制度,表面上是为了强国,实际上强不了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