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thly Archives: September 2012

祝你一路顺风

今天下午是学生军训汇报演出,我们新生班主任都去观看。过去这十七点军训是学生们的主题,感觉上大学就是军训;今天结束之后他们就都放中秋国庆假了,跟后面的四年的大学生活相比,军训就变成一个很短暂又很独特的回忆。汇演结束时,学生们都意识到这一点,有很多学生依依不舍去和教官告别。这些场面我都似曾相识,看到我曾经的人生美好回忆他们同样也有机会经历,于是也替他们感到高兴。话说回来,教官们年龄也不大,看起来也就像本科小师弟。军训结束后如果能继续做好朋友,那就更好了,因为这种经历结下的感情是很纯洁很值得珍惜的。

汇演的最后,音响播《祝你一路顺风》,临干问我这歌叫什么名字,我才发现我老了……掐指一算这歌出来的时候,这帮学生们还没出生呢。所以他们可能也不清楚我们这些80后看到2010年央视春晚小虎队重新同台唱老歌的时候的心潮澎湃。这些其实都不仅仅是歌曲,而是直接是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回忆画面。不愿服老却偏偏爱挑一些提醒我们已老的事情来欣赏——这才是老了。这首歌的歌词是吴奇隆写的,当时是送给将要服兵役的陈志朋。我在优酷上竟然还找到了当时的场面,是综艺老大哥张菲主持的一个陈年的节目录象,估计这录相也不比我们班的学生年轻了。人一辈子能交到了最珍贵的友情往往就在二十来岁的时候。

说起90年代左右的歌曲,还不得不提校园民谣。事实上,在那个年代,北方乐坛主要在盛行“西北风”,而广州早就被港台“四大天王”的粤语流行曲征服了。所以当时,上初中的我除了听过学校广播站播放的《同桌的你》之外就再没有听过其他校园民谣。我上大学的时候流行就更多了,但在我大一下乡的时候一位师兄(看到的话就对号入座吧)一股脑给我介绍了一堆校园民谣,使得我在“恰当”的时间接触到了“恰当”的音乐,一下子就迷上了。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在极力推荐时眼睛悠悠望着我身后的远方唱“我只能给你一间小小的阁楼,一扇朝北的窗,让你望见星斗”的情景。在校园民谣风靡校园的年代,大学宿舍里没有电脑,更没有dota。学生的课余生活主要是由打球、阅读、郊游、学跳交谊舞等等活动组成的。在没有网络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的直接而真诚的交往所产生的感情似乎跟今天的很不一样。前段时间有一个很火的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勾起了很多人的回忆。但是它比起校园民谣里展现的情感,就有点贫乏了,因为在校园里美好的远不止是恋爱。我大学本科是2001级,恰好处于电脑开始在大学宿舍普及的那一届,我们的99、00级的大师兄跟我们说,他们大一大二的时候,大学校园还是90年代的那种气氛,可是我们这一级进来之后,整个气氛就变了。大家有了电脑,大学同时也扩招了。娱乐太忙,学习太忙,争奖学金考英语就业都太忙……不再是天之骄子的我们,反而失去了浪漫的时间成本。所以我很感谢那位师兄把校园民谣推荐给我。也许我是最后一代热爱过校园民谣的大学生了吧。

在我上大学那会儿有个“校园民谣网”上面有很多很全的mp3下载。现在那网也早就不在了。这么多的歌曲,我最喜欢的还是《冬季校园》。其实从歌词来讲也就数它最矫情。可是象牙塔里一个个儿的“莘莘学子”们,不矫性岂不虚度了?

时间从指缝中流走

QQ空间这种小朋友玩意儿我一直都没加在意。但是看到学生来踩还踩两下,觉得这东西还是有它价值在……以后就专门在这里写一点过来人的话吧。毕竟自从有了学生之后发现有满腔的“过来人式的罗嗦”不吐不快,但是作为过来人首先明白的就是我最讨厌比我年长的人拿腔拿调地以“过来人”的身份横加指点。所以还是低调默默在日志里写写比较合适。

关于军训

这次出差只弄一个下午,来回用掉五天,觉得值得是因为毕竟获得高人指点,一两句都很受用;觉得不值是因为我错过了同学们军训的合照机会。我自己是没有参加过大学军训的,临行前一天抽了一个下午过去看了一下,觉得规模是不小,但水准太业余。我印象最深的两次军训是初中和高中。初中那次军训是深入到床单的边角有没有平整地塞进去以及牙刷牙膏的方向是否统一这种层面的。高中的军训是离开学校到黄埔的一个部队里住,吃饭前要训话要高唱团结就是力量,吃饭时不能说话,晚上还有紧急集合上山跑步这种事情。因为一个人的失误全体罚重来、罚俯卧撑、罚跑步就更多了。奇怪的是,整个军训过程,教官和我们的交流就是喊口令和惩罚,但军训结束时却总发现已经形成了深厚的感情,这是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的一点。我最有印象的是,高中那次军训结束后,我们坐班车离开部队往市区走,当我看到广州公交车出现在路上的时候,顿时有一种重见天日、回到地球的感觉。但几乎在同时我又想到刚刚造别的教官们——他们要继续留在那里,他们是属于那里的,而我们不是。我不是军人,我是本该自由的,但是在过去的两周被迫的“专制”经历,却成了我一生的美好回忆。

关于高考

在高三的时候我在班里有点虚名,一些同学爱找我问问题。一度让我很苦恼的是,问题扔给我,我想半天想出个答案来,他搬个凳子来听听就恍然大悟回去了。我总是要搬出一些大道理来安慰自己,例如说“别人都帮我精选了问题,花时间回答别人的问题,好过我自己做题”之类,但仍然觉得心理不平衡。另外我还觉得,假如他们问我的问题我不懂,就很丢脸——原来我是假的,其实我物理数学是很菜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物理和数学确实菜,我确实考不上名校,但是到最后——仍然是我——又确实真正地从事科研工作了。重要的不是IQ,多少脑子比我好使的同学,现在正追求着更有趣的人生,廖俊枫、李扬飞、陈昊旻等等都是很好的例子。考了哪个学校,大学读什么专业这些东西,只有你在乎它它才重要;如果你不在乎它,它就会立马失去了妨碍你追逐自己理想的力量。

高三也有点像军训,在一段时间里有一件莫名其妙但很重要的事情逼着你做大家都要做的同一件事,并在这件事上竞争一番,一路上搞得有笑有累浪漫得很,结果过后几年回后一看发现那都是扯。当初满以为的事,后来发现都不是那样了。回想起来真正重要的不是复习如何艰苦高考如何凶险,而是同学们如何够义气又搞笑。刚考上大学之后,我还有点想念原来的高中同学,不时会给考上其他大学的旧同学打电话。没过多久,我也不打电话了,因为大学的要经历这么多的第一次,都应接不暇:交各种表、找课室、网上选课、办饭卡……身边陪着自己的当然不再是以前高中的老同学,而是现在住一块儿的新朋友。对我而言,高考那会儿,怎么会想到我人生最重要的朋友是要读到硕士才认识的?应该是连我能有一个如此要好的朋友都没法想象。刚上大学,后面有太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你们,真没必要为那已经过去了的高考而有一丝烦恼。

希望从回到广州之后那帮学生仔能赏脸跟我补一张穿军服的合照吧,也当我算是以另一种形式参与过华工的军训。

伦理问题

问题主要在于大家都不敢去承认我们今天连最普通的伦理问题都很争议,而非要好像自己那套已经天然正确了一下跳到评价别人那一步,似乎觉得我们如果连原以为幼儿园就该懂的东西到现在还需要讨论和争论,就丢脸很悲哀。科学网上面经常有关于师生关系讨论。学生和老师的发言得都不少,基本上都是自说自话。说话的老师基本上当然都是对学生好过头的,自觉说出来都不会被骂的老师,否则哪敢说啊。说话的学生也基本上专挑老师中的奇葩典型来说事。看客一般是拿个别当一般以泄愤为主。他们没有兴趣去关心为什么有人和自己的观点不同。我虽然物理不好,但我深信觉得世上是没有无因之果的。假如你做实验过程中看到一个异常的与原理论不符现象,你只满足于诸如“很奇怪么?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是一个神奇的国度”、“谁叫你生在中国”之类的解释,那就别说你是做科研的人了。因此,重要的不是你认为怎样,而是别人为什么不这么认为。

经常考察就会发现,社会的问题多是人的问题,人的问题多在早年,早年的问题多在于家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会打洞。一个人的家庭出身、受教育情况和成长环境决定了他的思想。当然,这只是我观察的结果,我应用在实践中基本能够能够满足,使我避免了很多“遇人不淑”的情况和不必要的纠纷。但至少每个人都要去研究这一个课题,并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应用在实践中,未雨绸缪。谁都希望一开始就选对的人,而不是到了发现不合适之后在那里扯皮谁对谁错。

真要找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处理方式(这不是没有必要,因为做老师面对的就是学生五花八门一批批地换,“因材施教”也得有低线),那就必须讨论一个“师生伦理”的问题。而且要承认,学生不是天然承认你这套伦理的,你觉得幼儿园就该懂的事,学生很可能“不懂”,因为啥可以研究(例如我提出的“家庭出身、受教育情况和成长环境),但到了“伦理”层面,这个问题也管不着了,关键在于你要趁早正式而明确地(explicitly)抛出你的做法及其原因(没有无因之果,因和果要同时出现才有说服力)——这就要求你平时就要日三省乎己,你做事要有理由,而不是乱来。这无论对老师还是对学生都是一个初步的自律。因为就算学生读到研究生了那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就事论事前提下,你有你的原因,人家有人家的原因。你不同意的做法,大可以拿出来讨论。

我觉得很多做学生的都有一种类似精神分裂的状态,那就是,当初考研是自己决定的,导师是自己选的,没人逼;但读了之后突然好像自己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了导师手里似的。不知道是什么家庭环境出身导至的小小年纪脑中社会观就已经充满了奴役与被奴役。真给他去做导师也不会是什么好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