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y Archives: 个人生活

与专业无关的内容。

“命题作文”的思维模式

我发现有一种有中国特色的思维模式。很多“国人味儿”特别浓的言论,其实都来自这种思维模式。

比如,有人问,你最喜欢的物理学家是谁?大家纷纷回答,有回答费曼的,有回答爱因斯坦的,也有很多人根据自己的研究领域举出了一些专门的人。

这时,张三就来了一句:看了所有答案,没有一人提到中国人的,多可悲啊!数千年的文明古国,没有一个值得喜欢的物理学家吗?

这还没涉及到我所说的“命题作文”思维。

我说的这种思维出现的场景是,假设我们反驳一句:“有没有值得喜欢的物理学家,跟数千年的文明古国有啥关系?”并且心里十分自信,这根本没有关系。这时张三一定会滔滔不绝地说出一大堆官话套话,以中国特色的方式“论证”,我们伟大的祖国,有数千年智慧的积累,……等等。

值得关心的不是这些言论本身的荒谬性,而是这种模式的普遍性,以及之所以普遍的原因。因为我发现,懂这么说话的人,相当一部分并不是简单的鹦鹉学舌;他们是能够很灵活地“举一反三”地应用的。这一定是来自于某种思维模式。

有人会说,这种“胡扯自由”来自我们缺少“说理教育”。关于这一点,我在以前的文章中已经引用过,这里再次引用:

说国人缺乏理性思维,多形象思维,主要是从小养成的思维习惯。小学生从写作文开始就接受了非理性的逻辑思维:凡事只要能够举出一个例子,似乎就能够说明一个普遍存在的道理,而不管这个道理的普遍性、完备性与纯粹性是否存在。比如,中学作文课上一写论述“人言可畏”的话题,我们就会举出阮玲玉等人遭遇流言蜚语的悲剧作为例证;一写议论“人言不可畏”的文章,我们就会举出富尔顿、爱迪生、爱因斯坦等人不畏人言、坚持不懈、取得成功的事情作为例证,然后把从这些个案得到的结论不假思索地扩展到整个社会,得出了自己也不能完全相信的结论。大家在生活中感受到,一件事好像怎么说都是有道理的,这或许就是我们文化的特点。

学生到了本科、研究生阶段,乃至于当今一部分教授还是继续了这种思维模式,论证问题时没有注意到所讨论问题的逻辑起点、前提基础、概念的内涵与外延等问题,盲目找资料论证,其实就是想运用不完全归纳法得出完全的结论。例如,在讨论价格改革时,不去界定自己所研究的价格是狭义还是广义价格,就开始了论述。又如,在探讨亚当·斯密自由放任主张时,忽视了这个主张产生效果的前提。这种现象在国内出版的一些著作中屡见不鲜,有人快速地把一本书写完了,但没有界定清楚自己研究的问题究竟是什么!还有的人采用循环论证方式说明问题,真是可怜。可以说,当前内地的学术界多的是一些鸡毛蒜皮式的典故式论证,少的是前后一致的严谨理性论证。

但更深的问题是,脱离了说理逻辑之后,“国人式”的说话就是完全毫无章法的吗?显然,我们并不是什么都能说——远远不是。那么如果说有另一种章法,那它是怎样的?

以前的文章也有一段话可以回答:

中国人是对人不对事的。人好,说的话就对;人差劲,说同样的话就不对了。因为中国人没有那个脑筋光从一句话本身来判断?还是中国人太懂得联系关于人的信息来做判断?还是因为在中国人社会,人的因素确实比事的因素重要一百倍?因为反正“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在中国人社会生存需且只需搞清楚君臣关系,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一个不那么偏激的,或因此更普适的版本就是,国人式的思维模式是“命题作文”的思维模式。“因人而异”可以宽化为“因题而异”。不能直接质疑不准被质疑的人,则可以宽化为不能直接质疑既命之题,就好像考试时的命题作文那样。因此,无论本身多荒谬的命题,被命了之后,都要挖空心思地去为它找补回来。

这样的思维是自古就有的。这样的思维才是真正的“几千年文明古国智慧”。我们发展了这样的一个巨型的语库。许多人平时喜欢说的“中国语言博大精深”,就是自豪于这个语库在面临任何一种命题时的“万能性”。

科举制(从唐朝开始至今)可能是使这种思维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发射其光辉的重要因素(“重要因素”一词就来自这个语库)。今天有一个新词形容科举制的平均产物,叫做题家。

在一切未被定义之前

Physica A Volume 118, Issues 1-3这一期发表的是1982年6月7日和11日在科罗拉多大学举行的小型会议Nonlinear Fluid Behavior Conference。从人数上是小会议,但从来的人的重要程度上是一个液体物理研究历史上的一次重要会议:B. Alder、R. Bird、F. Brochard、E. Cohen、C. Curtiss、P. de Gennes、M. Doi、J. Dufty、B. Eu、D. Evans、M. Fixman、S. Hess、K. Kawasaki、T. Keyes、T. Kirkpatrick、E. Sloan、C. Sorensen、S. Yip、R. Zwanzig。阅读这一整期的讨论,就好像亲身参与了这些人物的讨论现场一样愉悦。

1982年,复杂流体液的一切严格讨论都才刚刚开始:本构关系的物质客观性争论、非牛顿性的微观根源、玻璃化、相变(特别是聚合物溶液的)、粘弹性湍流、……诚如这一期的Preface末尾引用的《失乐园》诗句:

"... a dark
Illimitable ocean, without bound,
Without dimension, where length, breadth, and highth
And time, and place are lost; where eldest Night
And Chaos, ancestors of nature, hold
Eternal anarchy,...."
Link

Dennis Banks是美国本土印第安人,他是美国印第安运动的代表人物。他是一个教师,擅长口述故事。我在Apple Music看到,喜多郎跟他合作了两个专辑。实际上第二张是在Banks去世之后向他致敬的。

两张专辑的形式都是喜多郎为Banks的口述录音配乐。我觉得这种艺术形式非常值得推荐。我本人获得了一种很综合的感受,一会儿是在具体地听故事的内容,一会儿又好像只是一般地听见(看见)一个人在娓娓道来地说着什么,但是已经融入到音乐营造的景色里听不清了,有一种“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意境。

喜多郎似乎喜欢这种给人声诵读配乐的形式。我还发现了他另一张专辑,是美、日两国的参与者亲述两国在二战期间交战经历的配乐诵读。